郭士强赛后脸色铁青，汗水浸透衬衫前襟。"我们每次感觉就差这口气，但每次都迈不过去。"他在更衣室这样告诉队员。

杭州体育馆的灯光打在郭士强脸上，衬出眼里的血丝和眉心的川字纹。 面对记者话筒，他声音沙哑，像被这七月的闷热蒸干了水分："热身赛首要目标，是检验训练成果，考察球员状态，为了亚洲杯准备。"

场边"中国队加油"的助威声浪盖不过郭士强话里的沉重。球迷们知道，今夜对手是委内瑞拉——那块卡在中国男篮喉咙里，整整 9年拔不出的硬刺。五战全败，如同鬼魅随行。最近一次交手定格在2019年世界杯，那场惨败直接抽走了中国篮球的脊梁。

开赛哨响，中国队试图挣脱过往阴影。赵睿持球直冲禁区，胡明轩的底角三分应声落网，首节前段甚至逼得对方叫了暂停。就在现场球迷沸腾的刹那，旧日阴影猛然苏醒。

对方后卫像尖刀般捅穿外线防守，委内瑞拉的冲抢篮板如同饥饿的秃鹫。单节篮板数定格在7比16，其中5个前场篮板被生生抢走。 首节结束的分差只有9分，但郭士强站在替补席前用力拍打着战术板，眉头拧成了死结。

焦灼很快沦为崩盘。第二节风云突变，当对手骤然祭出全场紧逼，男篮的传导球路线瞬间断裂。

先是胡金秋高位策应失误，对手快攻暴扣得手。紧跟着对方前锋弧顶接球后撤步三分命中，分差瞬间被拉开。男篮暂停时，郭士强一把扯开西装扣子。他对队员们吼："清醒！看清人再传！"

战术板前嘶哑的呼喊被场馆嘈杂吞没。随着半场结束哨响，比分牌显出刺目的 35:50。场地另一头，委内瑞拉球员轻松地击掌、谈笑，仿佛早就写好了剧本。而男篮众将低头匆匆跑回更衣室通道。

球迷席上一片死寂。

"换杨瀚森！试试大杨啊！"现场零星响起球迷的呼喊。第三节7分12秒，顶着全场的期盼，杨瀚森终于替换胡金秋踏上硬木地板。他强打篮下造成犯规，一罚命中迎来国家队一线队得分首秀；接赵睿突分妙传，转身勾手入网。在有限的14分钟里贡献10分6个篮板，却无力阻挡崩溃的洪流。当对方后卫如泥鳅般钻过他镇守的内线轻取两分，当他的补防被吹罚犯规—— 年轻与稚嫩依旧横亘在这位19岁新星面前，内线深坑仅靠他无法填平。

末节彻底沦为练兵时间。中国男篮攻防体系碎成一地渣滓，对手在三分线外肆意发炮。终场哨音如同刑满释放的宣告，记分牌刺目地跳动：67:89。历史第六败，亦是历史分差最大输球。郭士强没有再看记分牌一眼，径直与对方教练握手后转身离场。他衬衫后背被汗水浸透大半，步履却异常沉重。

更衣室久久无人说话。直到郭士强推门而入，他抬眼扫视疲惫的队员们，沉默数秒后开口："都别低着个头！把今晚的录像刻进脑子里，每一秒怎么输的，都得记住！"声音不高，却字字如锤，"我们的差距不只是技术，是心气！每次感觉就差这一口气，你们看看，就是这口气顶不上来！"

数据冰冷残酷：内线得分落后18分，篮板球被对手抢爆21个，连最基础的快攻得分也以 5:20 惨遭碾压。"我们进攻战术运转太涩，"发布会上郭士强的指关节捏得发白，"防守强度、篮板意识、对抗意愿，统统达不到要求！这些都不是新问题！"当被追问亚洲杯目标时，郭士强深吸一口气，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："压力……当然很大。"

压力巨大却无法绕行。亚洲杯在即，前方更有宿敌日本和澳洲虎视眈眈。郭士强和他麾下的这支队伍被逼到了悬崖边上。五天前刚结束的女篮亚洲杯惨痛折戟还如芒刺在背，如今男篮尚未出征，却已经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新添了一笔。

一块九年搬不开的石头，终于在今晚变成一座山，结结实实压在中国男篮的肩膀上。

赛后的球馆空了大半。顶棚几盏大灯熄灭后，只剩球员通道口一束惨白光线。赵睿和胡明轩沉默地蹲在角落整理球鞋带子，杨瀚森仰头灌完一瓶水。这场景像极了2019年那个失落的夜晚——历史从不重复，但它常常押着相似的韵脚。